卜俊文〈猶存的運動場〉鐘聲慈善社胡陳金枝中學


  每次經過這片荒地,我總不明白為甚麼在一片平地上,會有數棟小建築——茶水亭。

  爺爺曾經說過:「這片杳無人煙的沙石地前身是一個運動場。」那時我真的不太相信,因為我連一點遺跡也找不到,所以決定到實地探索一下!

  「荃新天地有落!」我大聲地向司機叫道。下車後,我懷着半信半疑的心態一邊向荒地前進,一邊喝着我喜愛的石榴汁。終於到了停車場入口,我立刻忍不住前去看過究竟。忽然,有一名年輕的保安員走了出來並且把我叫停,然後問我「小伙子你來幹甚麼?」我立刻回答他只是來看一看,他只是瞄一瞄我腳上的拖鞋及短褲,然後自言自語地道「又來一個瘋子……」及後便回到更亭裏。

  我踏着凹凸不平的碎石路,一邊要小心地上的玻璃,另一邊要小心地上用作分車位的麻繩,以防被絆到。走過一段如履薄冰的路,我終於走到荒地的中心,我發現了一個老伯,他拿着相機四周拍攝,好奇的我當然上前看看是甚麼一回事呢!

  那時我輕拍了老伯的肩膊,他沒有回頭看,只說:「很快就走了!」。我不太明白他說甚麼,所以我直接問他拍甚麼?他慢慢地拋下一句「童年」。我很驚訝地追問關於這裏的事情,他就帶着我一邊逛,一邊解說。

  一邊聽老伯說,我腦海中漸漸地被黑白的畫面吞噬。我們走到一個纏滿了蔓藤的鐵絲網前方,看到那狹窄的小洞內,好像困着一些不愉快的經歷。之後我們再向左移了數步,看到地上有一大片茂盛的野草,當風聲吹過時,它也好像把聲音收藏於深處。忽然,我瞥見那片土地,好像發現了一些跑道的痕跡,眨一眨眼,便消失了……

  「嗨!」聽見老伯的聲音,我才回過神來,此時老伯繼續拿着攝影機,一邊拍,一邊繼續帶領我走到終點去。忽然,我不小心把餘下的石榴汁也倒到地上,一灘石榴汁在地上不斷擴散,它似乎滲透到深處,去到無人知曉的地方!我覺得地上的沙石似乎已吞蝕了很多血與汗,甚至是一個又一個努力不懈的腳印。到了用來停車的運動場中心,我看見一顆又一顆的大樹排在大道上,而樹幹伸得又長又闊,恰似掩蓋着一段過去。

  最後我們走到那幾棟破爛的建築旁,看見茶水亭那白得令人迷惘的外牆已剝落得很,以及內裏只是空空如也,而其餘的一棟也與它沒有甚麼大分別。就在這時候,那位老伯忽然拿出了一張枯黃的照片給我看,我看到一群年輕人在茶水亭前方拍照,亭的背後還隱約看見一些工廠發出的白煙,但並沒有把他們燦爛的笑容及手上那獎牌掩蓋。

  到了這刻,我回眸整個運動場,發現那「跑道」根本就深深刻畫在地上﹔而地上那沙石根本就是運動員多年留下的血汗結晶體,永遠堅持留在這裏;而鐵絲網及野草只是想把那些快樂的童年回憶抓緊留下,防止它們溜走!最後,運動員不屈不撓的精神仍然以實體存在,就是那「高高大大的」、「外牆完美宏偉的」及「屹立不倒的」茶水亭一樣,不怕外界的影響而獨自站在這片土地。

  太陽已倦了,此時只有我坐在亭旁。微風把野草吹起,吹到我耳邊時,好像在催促我回家。我拿起背包,準備向出口進去,忽然有一架旅遊巴停在路邊,一班小孩子一邊歡呼,一邊向海濱進發。那聲音傳遍整個場地,彷彿喚醒這個運動場,此時我真的明白:它一直也在我們身邊,直到永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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