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瑗芯〈風和雲的追憶〉 循道中學


  「你是誰?我又是誰?」
  「你是風;我是雲。」
  「那……這又是哪裏?」
  「你忘了嗎?這是坪山呢!」
  「坪山……」

  我跟着雲飄飄然地來到這裏。這裏沒有烈日當空,那是一個晴朗的夜晚。星星稀疏得很,也不亮,似有還無的,真讓人難以捉摸。唯有黑夜角落的那輪月,掛在那,靜靜的,給這片土地光明。

  雲突然問我,「你真的不記得了嗎?你怎麼能忘記這兒呢?」我沉默了片刻,尷尬地說:「我確實不知道這是哪兒,也許我真的忘了。」雲似乎有點着急,又有點生氣道:「這是調景嶺呀!這是你住過的地方!」我愣了一會兒,說不出隻字片語來,只是駐足眺望了雲所說的「調景嶺」。等我緩過神來時,雲已經站在前方的樹底下,我匆匆地來到他跟前,一不小心就驚動了在草叢旁歇息的鴿子。我問雲:「這兒真的是調景嶺嗎?怎麼和我記憶裏的不一樣啊?」我又用手指着前方道:「你看,以前這裏是一片海,一大片的海,還能看到一些小島嶼。怎麼……怎麼現在都成這個模樣了,一幢幢的大廈,都堵在這兒了。」我聽到了雲的嘆息聲。他感嘆道:「事過境遷嘛,也許我們的離開就註定了調景嶺的變遷,誰也無法阻止,就如同我們的『青天白日旗』的沒落,也是如此。」我好奇的問:「你也曾住在這兒嗎?」雲回答道:「是啊,我也曾住在調景嶺,我住在二區,你還記得我是誰嗎?」我答道:「噢,不記得了——對了,我住在三區,我家離你家只隔着一條小溪呢!」雲說:「我當然知道了,因為我是你的中學同學,肥仔!」我們在鳴遠中學一起唸書的!」我興奮道:「哦!原來你是肥仔呀!」

  我和肥仔一路向前,可是遠處卻有一棟房子阻擋着我們前進。我們離那房子愈來愈近了,雖在夜晚,依舊能看到房子刷白的外牆。肥仔停下腳步,說道:「咦,這不是警署嗎?以前巴士站就在隔壁,後來95年的時候才變成佛院的。」我道:「嗯,的確是警署,我記得警署內還有個別緻的金魚池呢。喲!你看看,這魚池還在呢!」肥仔伸長了脖子看,雖然他不作聲,但是從他的眼神裏能看得出他挺欣慰的。保留的警署,又或者說佛院吧,當然還有金魚池,也算是上天賜予我們這些逝世後又回家來看看的人的一份禮物吧。

  「走,我們上去看看。」肥仔叫着我。「哦,好」我便跟肥仔上去了。「台階可真夠多的呀,要是在以前,我能上到一半就算是幸運了。」我笑道。「可不是嘛,現在能飄了,自然是輕鬆多了。我還真的記得你以前那氣喘吁吁的樣子,真好笑。那也難怪,全班體育成績要數你最差了。」肥仔道。我笑了笑,肥仔也跟着笑了笑。過了台階便是石板路了。沿着石板路走,就能看到茅湖仔山碉堡。我們一路飄着,也就到了碉堡。肥仔和我站在碉堡前,看着如今的調景嶺,的確是新穎了許多,也更富時代感了。可是能撩起世人對昔日調景嶺的記憶的景物,似乎已經少之又少了,也許這也是世人對調景嶺的那段歷史之淡忘的緣故吧。肥仔站在一側,不說話,呆呆地望着遠方,我也不好意思打擾他了。

  凌晨時份,那一幢幢大廈的一個個細小的窗戶裏依然發着光。曾經的調景嶺到了這個時候,就只剩下了那點點漁火了,還有那天上的繁星……

  我,是風;肥仔,是雲。
  或者說,
  我,既不是風;肥仔,也不是雲。
  我們只是,
  追憶者,
  罷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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