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佩伶〈鬼故事〉東華三院呂潤財紀念中學


  從小開始,我一直都很怕鬼。即使是只閃過一刻的女鬼片段,我也會被嚇得幾天不敢睡覺。

  在我心目中,鬼、妖怪、幽靈等都是使人毛骨悚然的「壞東西」,絕對不能與其接觸。但我今天遇到的這個〈鬼故事〉完全顛覆我的想法。

  我是一個孤兒,父母在我小的時候都因病身亡,沒有人管我也沒有人陪我,以致我性格孤僻,不懂得如何與別人相處,所以未試過交上好朋友,總是一個人縮在角落抱怨上天對我的不公。

  為甚麼其他人擁有我卻不曾得到!

  因為工作的關係,最近我搬到了彩虹邨住。

  撕開一個個紙箱上的膠紙,拿出從舊家帶來的家居。「咚!咚!咚」 一連串的敲門聲突然響起。我認識的人沒有幾個,熟悉的更是少之又少,應該沒有人會來探望我的。懷着疑問,一步步走近玄關,打開沉重的大門 。「你好啊!我是住在你隔壁的陳太,這裏小小心意不成敬意,有甚麼問題的話歡迎來找我。」一位中年女士一邊把一籃子的水果送到我的手上一邊說道。「還有,我提醒你一下,這房子是……」她還未說完,我就把水果丟回她的手上並把門重重地關上,慢漫步進空蕩蕩的大廳。真是充滿人情味的屋邨,真可笑,對一個陌生人付出真感情可不會得到回報,只會受到傷害。陰森的冷風突然迎面而來,感到仿似被一雙鬼祟的眼睛從身後的玄關瞪着。「誰?!是誰?!」轉過身來,見到的只是空無一人的玄關。「真奇怪……」

  接下來的幾天,也沒有再次發生詭異的事情,於是這件事就不了了之。

  跟以前一樣,還是從不跟任何人接觸,自己一個,獨來獨往。

  這一天,我跟往常一樣從公司走回家,途經熱鬧的街市,這樣的氣氛真讓人討厭。拖着沉重的步伐越過人山人海的街道,頭暈暈的,走路東歪西扯,眼前的一切變成灰濛濛一片,突然眼前一黑。雙腿如同麵條般癱軟,我如同一樁朽木,就這般倒下去。「……喂!……怎麼……!?」「快……報警……啊!」失去意識前,耳邊傳來模糊的聲音。其中一句特別清晰「現在就讓我改變你的想法吧。」

  張開雙眼所見到的並非蒼白的醫院,也聞不到刺鼻的消毒藥水氣味,眼前的昰彩虹邨著名的天台籃球場,清新的空氣湧進我的鼻腔。忽然一道亮光照射下來,雄偉的聲音突然響起。「無知的人類,可知你犯下罪行是多麼嚴重!」我趕緊說道「我……我死了嗎?」「不是!我只是把你的靈魂招來這裏!如果你想回到人世間就不要再……」「不用回去了。」那聲音還未講完我就回應道。「就讓我死去吧。反正我活着跟死去差不多。」「不是的!」一把年老的聲音從我背後傳來。瘦削的臉,面色黝黑,淡淡的眉毛下有着一雙慈祥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我,是一位滿面皺紋的老婆婆。那熟悉的眼神猶如那次記憶中鬼祟的雙眼。「難道你就是上次那位瞪着我的人?」「果然上次你察覺到我,不要用敵視的眼神看着我,我不是來害你的。我是來幫你的。」「幫……幫我。你幫到我嗎?老婆婆你為甚麼要幫我?你有甚麼目的?」沒有人是不求回報的,尤其對象是一個陌生人。「不是的!不是的!我幫你沒有任何要求!」老婆婆連忙答道。「怎麼可能!全部!全部!全部人都是這樣!」說着說着想起以前的經歷。「我可是幫過你的啊。難道~你不打算幫幫我嗎?」「可惡!都是你的錯,是因為你不幫我。」「不要再靠近我!你這個『沒有人要的東西』!」一段段可怕的記憶從我腦海彈出來。溫暖的液體從眼窩流出來,使我的面孔變得狼狽不堪。老婆婆走上前來伸出雙手抱住我,抱着冰冷的我,帶我進入溫暖的懷抱,脫離這個孤獨的世界。「好溫暖!」腦海中只存在着這個想法。從來沒有關心我也未曾試過投入如此溫暖的懷抱。老婆婆默默地說:「你跟我當年的孫子一樣,同樣走了歪路,我不可以再讓那樣的事發生。這個世界總會有人愛你,所以不要再埋怨自己。」

  再次張開雙眼見到的是溫暖的亮光以及一個人,住我隔壁的陳太。「你沒有事吧?醫生說你操勞過度,所以暈倒。起來喝湯吧,不要再這麼辛苦了。」居然會有人來探我,還是上次被我忽略的她,明明我做了那麼過分的事。「 為甚麼要來照顧我?」我疑惑地問道。陳太微笑道「我們是鄰居啊,當然要守望相助。」那婆婆沒有騙我,我遇到了那個會愛我的。喜悅的眼淚從出生地逃出來,享受那自由的新天地。陳太慌慌張張地說:「你怎麼了?難道是傷了?要快點去叫醫生!」我趕緊抓住打算離開的陳太,並不停說「謝謝!謝謝!謝謝!」謝謝你原諒我的無禮,謝謝你無私地照顧我,謝謝你給予我生存的希望。

  雙眼再度張開,今次見到的是溫暖的麥色牆紙,我現在身處於甜蜜的家。看一下放在床頭的鬧鐘,等等!甚麼麼麼!已經八點了!要遲到了!我趕緊收拾一下就衝出家門。「早安。小荔要我告訴你下次一定要帶她出去玩噢。」也是剛出門的陳太一見到我就跟我說道。「早安。呼……呼……幫我跟小荔說我一定會。呼……我趕時間先走一步啦!」我邊喘息邊說道。接着,我就連忙跑走,再遲到的話就要扣薪水啦!

  再次途經熱鬧的街市,跟每個路人和店舖老闆道聲早安。這個動作已成為我每天必做的習慣,距離「那件事」已經三個月了,我已經跟每一個街坊混熟,他們並沒有討厭那個冷漠的我,還非常照顧我,真是充滿濃濃的人情味,滿滿的情感。當然我跟陳太是最熟的,陳太一家都對我很好,我就像多了一個家一樣,而小荔是陳太的七歲女兒,她就如同是我的妹妹一樣,我絕對不容許她被人傷害。昨天我呆在陳太家教小荔做功課並答應她會帶她出去玩。

  跑着跑着,跑到當初遇到老婆婆的天台籃球場。我幾乎每天都會來這裏呆着,一呆就是一小時,為了再次見到老婆婆,這是一定的。自那場「夢」後我就沒有再次見到她,聽說我住的那間房間以前有一位老婆婆去世了,我想就是她了,雖然她是一隻鬼,但我知道她不會害我的,她一定一直都在我的身邊保護我。「老婆婆!謝謝妳!」我對住那時老婆婆出現的地方大叫,我絕對不會辜負她對我的期望。拿出褲袋中的手機拍下這重要的地方,永遠記住這地方,把它放在記憶中。「叮鈴鈴鈴」有人打電話來,我連忙接聽。「你在哪啊?你快遲到了知道嗎!」電話中傳出工作搭檔的怒吼。「對不起!我這就來了!」抓緊手機馬上拔腿狂奔。

  「呵呵~」一位老婆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默默地看着我離去。

  這就是〈鬼故事〉的結局。一個溫暖人心的〈鬼故事〉真讓人感動,即使是遇到多麼沮喪的事,只要深信一直有人愛着你,一切都會轉好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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