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裕賢〈我走在龍城風景裏〉基督書院


  穿插在大街小巷的我,猶如過街老鼠,好像沒有人看見,也沒有人理會。初次踏足九龍城的我,能看見的,只有眼前一片新舊交集的石屎森林。在這片森林中,人們彷彿迷了路,走不出這片森林,也看不見天日。

  每棵樹的皮殼盡是灰色和奶白色的交替,這無疑為這片森林添上一份冷漠,這份冷漠向我說,「生人勿近」。這或許是我對九龍城的認識,或許是我給它的想像。

  向來膽小的我,這次竟然鼓起勇氣,嘗試探索這片森林。

  柔和的秋風,輕輕向我撫面而來,協調着我的腳步,就這樣步入九龍仔公園。

  看,那公園的外牆,滿是參差不齊的麻石,偏偏這樣卻吸引了我,讓我不禁伸手撫摸、感受他們。它們身上盡是傷痕,是它們,伴隨着九龍城的歷史,經歷了時間的洗禮而留下的歲月痕跡。但它們卻偏偏被遺忘在這繁雜的城市裏,路邊的行人都對它們不感興趣,不屑一顧。

  步入這公園,我的所見所聞,是我喜愛的,樹木相依相縷,枝葉縱橫交錯,相映成趣。在這「遠離煩囂」的公園中,我感受到難得的和諧和平靜。

  走出公園,繞道而行,深入九龍城的「市區」。在這熙來攘往的街道,眼前只有縱橫交錯的馬路,形形式式的招牌;嗅到的是一陣接一陣的汽車廢氣和從餐廳排氣口排出的油煙;聽到的除了汽車的引擎聲,就是路旁攤檔和店舖的叫賣聲、街坊與老闆帶着歡樂的議價聲;口中還含着幾滴樓上的冷氣機漏水。我開始意識到「這幾滴水怎麼是暖暖的,該不會是一口痰吧?」,我心裏怯慌着。毋庸置疑,這裏對我來說,是人間煉獄,我恨不得馬上離開這牢獄,即使多待一秒,也不願。

  突然,我看到前方有間店舖,不顯眼的,卻偏偏吸引了我一探究竟。

  走到舖前,我才知道那是一間麵包店。門前掛着一個老式招牌,大大的紅字刻着「豪華餅店」。舖面範圍非常狹小,大概只能容納幾個人,看起來就像擠沙甸魚似的,動彈不得。

  玻璃櫃裏陳列了不少麵包,都是飽飽滿滿的,光看就已經食慾大增。看着林林總總的麵包,內心經過幾番掙扎,我才能選擇出我最感興趣的麵包——「果占菠蘿包」。

  咬一口,麵包鬆軟得來不會太結實,吃出麵粉香;厚身菠蘿脆皮沒有一咬即碎散,不甜不膩,裏面藏着偏甜的杏脯果醬,可是果醬與麵包的甜是恰到好處的。那味道是昔日吃過的,我認識的。在這裏,我重拾了從前的味道,感覺是那麼親切。物以罕為貴,趁着現在,我要好好把味道嘗真,並把它印在腦海中,因為這味道我不能在大型集團的麵包店中再次尋回。

  嘴饞的我很快就注意到旁邊的冷凍櫥櫃,裏面陳列着各種蛋糕、糕點和甜點。而我首當其衝地發現那綠茶瑞士卷,理所當然,我把它也購入囊中。購買時店員還叮囑:「若今天未能吃完,記得放入雪櫃保存喔!記得下次再來!」這樣的溫馨提醒,多暖心啊!

  伴隨着我的腳步,我離開了繁雜喧囂的大馬路,在另一邊廂,又是另一番景象。在這些街道上,有的不是藥房、連鎖便利店、連鎖化妝店和連鎖超級市場的侵略,而是水果檔、「士多」、鞋店、文具店和麵包店匯聚。都是些不相干的店舖,沒有所謂的價格競爭,沒有為求賺盡分毫的營商策略,他們都是這樣和諧地共存着。店舖東主都是那麼熱情、友善,即使看到再陌生的面孔,也不忘慰問一句。在這裏,我找不到塵世中的絲毫俗氣。

  我不經意聽到老闆與街坊的交談,「有空記得回來看看我們啊!」老闆的眼神帶點不捨。「會的。會的!」那少婦臉上掛上生硬的笑容,卻還是掩飾不了心中的惋惜。我漫步在九龍城的街道上,看着正被遷拆的舊樓,思考着他們對話中的含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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