湯綺婷〈深水埗的鳥〉基督書院


  一陣陣的輕風吹過,温柔地拍打着我的臉龐,飛過一個又一個的山谷,我遨遊在無雲的萬里晴空中,把深水埗鱗次櫛比的建築物收在眼底,再次俯視着地面的世界,我確知自己要回到家園,旅程圓滿結束。我是誰?沒錯,我就是一隻比任何事物都渺小的一隻小鳥,自由自在的,每天都無拘無束的生活。

  「咕嚕咕嚕!」肚子傳來一陣巨響,把我驚動了起來,肚子向我大呼大叫,彷彿要把我的內臟全部給狠狠地呑噬,向我示威。我迫不得已便衝向深水埗的街道上,尋找能醫治到我肚子的「良方」,對付我肚中的那條「小蟲」。

  街道斗折蛇行、曲曲折折的,我左穿右插,差點迷路了,我躲過巨型的招牌和霓虹燈,避過一件又一件正在陽光下隨風飄舞的衣服,穿插過一浪又一浪的人潮,聽見人們的晏晏笑語,好不容易才穿出人群。可是,我又發現一堆堆的障礙物接踵而來。軟弱無力的我,只好站在三四層高的樓宇上,再三俯瞰深水埗的舊有建築,也藉此尋找食物的下落。

  咦?這建築物還真夠特別的!外表有點像西式的建築風格,我徹底被吸引住了,我的心也早已離開了我,我已顧不上飢餓的肚子對我所發出的抗議,奮力地飛往那兒。

  「雷生春」是一所中醫的保護中心,一共有四層,大門的設計甚為精緻,具有古舊的特色。對我來說,這並不是最吸引的地方,而是獨有的涼茶。我躲在一角,看着人們悉心地熬煮涼茶的過程,途中也不斷偷喝那偶然滴在地上的涼茶。涼茶的味道十分特別,苦澀中帶有一絲絲的甜味,令我一試難忘,更喜愛那濃郁的香味,想再三回味。我品嘗完這具有獨特風味的涼茶後,我愉悅地抖了抖身子,身子彷彿被注滿了力氣,我繼續思索並尋找下一個目的地。突然,腦海浮現出一片模糊的畫面,我心中感歎:就是這裏了!

  我飛快的衝向前方、再急速轉了幾個彎,到達了一個殘破的「嘉福商場」。我偷偷的溜了進去,繞了一個圈,這一圈真令我尋回不少的回憶呀!商場內的商舖種類繁多,各式各樣的貨品可稱得上是應有盡有,我小時候經常在這裏與其他小鳥一起玩耍、偷吃店裏的東西、聚集在一起觀察着人來人往的人群,吱吱喳喳地暢談趣事,但現在已變得冷清。回想起昔日的人山人海,真令人懷念。

  我在商場中無聊地兜兜轉轉,突然看見有一個小孩拿着一個缽仔糕,吃得津津有味。我遠遠聞到缽仔糕的香味,這味道真讓人懷念呢!還記得鴨寮街有一檔由老婆婆製作及擺賣的缽仔糕十分美味,軟軟的缽仔糕配合着稔熟的紅豆,咬一口就能感受那難以言喻的彈性。尤其是剛新鮮蒸出來的,黃糖香味飄溢,簡直是完美的組合,所以我決定要尋回這昔日的味道。

  我稍作休息,然後猛然拍着我的翅膀,再飛往那充滿人情味的街道裏。我往下一瞥,人山人海的,人們都摩肩接踵的。街道上四通八達,空氣中瀰漫着林林總總、各式各樣的味道。我隨着一股熟悉的氣味飄流着,來到一家專賣傳統糕點的攤檔。檔口仍在,老婆婆的皺紋多了幾條,慕名而來的顧客又多了一列。許多一家大小在門外品嘗着熱呼呼的糕點,有美味可口的缽仔糕、甜而不膩的白糖糕、香遠益清的桂花糕,種類繁多得令我目不暇給,我看見一幅幅美麗的畫面不斷在我眼前出現,大家的笑容都掛在臉上,露出了天使般的微笑。

  鴨寮街是一個專買賣二手貨品的地方,我緩緩地拍翼飛過一個又一個的店舖。「大減價……大減價……」我聽到一把粗獷低沉的聲音,看看人們蜂擁蚊聚的圍着一家店舖,你推我撞的,誓要把貨品全部掃清,後排的人伸長自己的脖子,瞪大自己的眼睛,露出渴望的表情。

  我漫無目的地飛着,路上聽見店主與客人為價錢的問題而爭吵,但最終又能冰釋前嫌,商議出一個好的價錢,滿足地離去。

  我盤旋在天空中,天色開始模糊起来,堆滿晚霞的天空,也漸漸平淡了下來。我疲倦了,雙翼變得沉重,所以我決定要回家。途中經過通州街,眼見一些衣衫襤褸、頭髮蓬亂的露宿者,附近的天橋底及休憩處已被他們徹底的佔據着。

  他們的行為極為奇特,諸事八卦的我偷偷地掀開花布簾幕的一角,瞥見一家三口子在裏面住着,兩名稍為年老的人,一個就卧在一旁無無聊聊的,而另一個就拾荒。他們的眼神混濁,眼中失去了焦距,彷彿人生失去了希望。而坐在一旁的小女孩則捧着一本破爛不堪的書籍,不斷翻閱,她的眼神堅定而深邃,期盼將來踏上脫貧的路。

  雖然我離開這裏不久,但這城市天天在變,有些樓宇被拆卸,已變得面目全非,但我仍然留戀。眼前有一棵大樹向我招手,並為我打開樹的大門,歡迎我光榮歸來。我安穩地睡着了,一覺醒來,已經是第二天了。

Facebook


評論與回應

本站聲明
1.本網站保留刊登或刪節留言的權利,並有權在不作通知的情況下刪除討論區上的任何內容。
2.公眾用戶在本網站的留言均為留言者之個人意見,不代表本網站的立場。

新增一則回應
© 2013-2015 香港中文大學香港文學研究中心、香港中文大學圖書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