葉瀚洋〈變‧遷〉筲箕灣官立中學


  「最近吃了甚麼好東西吧!看,你又在不停的咳嗽!乖寶寶,我今次多放了幾顆酸梅果,又怎會苦呢?」這邊廂,湯醫師在安撫這位「小魔怪」;那邊廂,抓藥的姨姨每次都瞞着其他職員,硬把藥費五十元退回老婆婆。每逢周末,這裏的人特別多,尤其是戴上口罩的人。擠迫的環境令我喘不過氣來,煎藥的苦味又充斥着這細小的空了!不耐煩的我決定到大街走走,想呼吸一口新鮮的空氣。

  我走進熱鬧的太原街上,看見奔跑的小孩拿着一盒盒模型,臉上掛着滿足的笑容;看見忙碌的花店老闆娘招呼客人,身上散發清幽的香味;看見強壯的工人在搬運貨物,臉上的汗珠流下一條條馳道。我在人群中穿梭,左穿右插,終於走到大街角落,又熱又餓,剛好到達了我最愛的麵店。

  我二話不說,便坐在簷蓬下,享受着電風扇的颼颼涼風。抬起頭,便看見一大群身穿白色汗衣和長褲的地盤工人坐在木椅子上聊天,桌上一杯杯冰涼的凍飲在流着汗,浮冰發出清跪的敲擊聲。「成哥,你點的豬扒麵送來了,今天要啤酒嗎?文仔,仍舊是炸雞髀飯吧?再來一碗例湯!」老闆就有本事記着客人的喜好,難怪小店常座無虛席。「啊!你來了!餓了沒有?稍等一下吧!」聽見老闆親切的聲音,我便靜心等候。可是我等啊等,等啊等,一陣陣誘人的麵包香味從對面街道傳過,肚子餓得打咕嘟的我便隨着麵包的香味走。

  穿過惡臭的垃圾房,我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。街口掛上一大片紅彤彤的燈籠,伴着美侖美奐的噴水池,然後從平地升起了一座座高聳入雲的新式建築物。我站在人煙稀少的街道上,看見店舖的招牌寫上一堆我不懂的外星文,只看懂「利東街」三個字。我想:「這裏確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!啊!這不就是被圍板封起了三年的地方嗎?那些印刷小店都往哪兒去了?真奇怪!」我沿着冷清清的街道走到香味的盡頭。我看到一對母子,他們手持大大小小的購物袋,坐在麵包店旁的長椅子上相視而笑。你看,行人路上乾淨整齊,彷彿置身歐陸庭園。我走到他們的腳下,頭靠在母親的大腿旁,舔着男孩的小腳,希望他們能給我一點食物。可是,他們沒有任何回應,我感到不是味兒,「哼!主人還誇我比忌廉哥可愛呢!簡直是不識抬舉!」於是,我楚楚可憐地把頭靠攏他們,他們卻不為所動。這時,一股寒氣直透入心,眨眨眼睛,發覺他們全身冰冷、臉上雖掛着笑容,卻是假人!再定睛看看,周圍竟都是這些假人,多詭異啊!

  愈走愈遠,愈走愈遠,我迷路了,「救命啊!救命啊!」此時,有一位拿着掃帚的清潔工人走上前來,並對我呼喊道:「我剛把地面清潔好!你這隻野貓快走,不要弄髒地方!害我要重新洗刷!快走!」我被趕出利東街,呆呆的……無奈的……

後記:
我仰望那條陌生的街道、仰望那些豪華的建築群、仰望那兒高貴的人和物。我熟悉的景物都消失了,保留下來的只有我的回憶及對舊事物的依戀。我曾經認為,發展是必然的、是重要的、是無害的,更是先進、繁榮的象徵。那熟悉的人情味仍然存在,但那一種曾被香港人引以為傲的「獅子山下」精神卻在倒退!它不能守護香港人的財產,在利東街經營的小舖被迫搬遷,被西方名店入侵;它不能守護香港的歷史蹤跡、已屹立兩個世紀的老街老店相繼拆遷,穿上不稱身的衣服;它更不能守護我們香港的核心價值,而人與人之間的互動——人情味,被商業的冷酷無情抹得一乾二淨!發展是必然之勢,但發展和保育需要取得平衡,這才是真正擁有「獅子山下」精神的香港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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