黃雪晴〈陳伯〉靈糧堂劉梅軒中學


  睜開眼,看到的是那熟悉的天花板。起床,吃過早餐後便開始工作了。

  「喂!陳伯!我們要把這些貨送到石湖墟,娟姐要用的」說話的是頂着一個「啤酒肚」的老伯。他是肥田,我們偶然會一起工作,也算是半個拍檔。我拿起旁邊的水瓶,走向了他。咦?他身上的衣服怎麼了?只見他穿著一件短袖衣服,衣服上印有一堆英文字母。我沒有讀過書,我真的不明白這堆字母的意思。 最終,在好奇心驅使下我忍不住問了肥田:「你原本那件白色背心呢?怎麼換了衣服?難道那些英文字母有什麼特別含意嗎?」肥田看一看自己身上的衣服,一臉無所謂地回答我:「我沒有讀過書,怎麼知道這堆英文字母有什麼意思呢?不過,這是我兒子買給我的,他的品味真好啊!難道你不覺得這件衣服很帥氣嗎?」帥氣?印有一堆英文字母就是帥氣嗎?這種潮流真的十分奇怪。

  「陳伯,你不走嗎?要去運貨了啊!」在這一聲驅使下,我便帶著疑惑的心情開始今日的工作。

  今天的天氣真熱呀!從收音機得知今天有三十二度。「我也很久沒有到石湖墟送貨了,這裏真的是毫無改變呀!你看看,上水彩園邨那邊一整個街市也不見了!」肥田大喇喇地說著。石湖墟毫無改變嗎?為什麼我不覺得呢?現在一進到石湖墟就是那些連鎖店,什麼珠寶店、藥妝店、銀行等,滿街都是。那些小型商舖全都被迫遷了,或者要像尋寶般才能找到他們的蹤跡。我在這裏都做了很多年了,我看著他們一個又一個地搬走,卻總是無能為力。地產霸權不是我們這些小市民可以對抗的。

  肥田一路走一邊在念念碎,說其他地方有很大改變,但我並沒有理會他,只是慢慢地回憶起年輕時在石湖墟的一點一滴。那時候,我總是在這裏與朋友玩耍,一起奔跑,跑過一間又一間的小商鋪。那時候總會有人喊:「你們不要在這裏跑!差一點就撞到我的貨啊!」他們緊張又無奈的表情真是十分有趣呢!長大了,我成為了搬運工人。那時候,把貨運到一間又一間的小商店。總會有人會在我來之前準備一杯水,當我來到便給我喝。我總覺得那些水是甜的,是加了濃濃的人情味。可是現在哪有一間連鎖店會給你一杯水?你不小心撞到他們的貨,他們都只是皺起眉,給你一個怪責的眼神。

  不知不覺間,我們已經到了娟姐的店。娟姐的店已經有很久歷史了,我也經常給她送貨。我們把貨放下了,娟姐便從店裏拿出一杯水,遞給我。當她看到肥田,像是很驚訝的樣子說:「肥田,很久沒有見了。等我一會,我再拿一杯水給你。」接著她便回到店裏拿出一杯水,遞給肥田。「娟姐,你今次要的貨是不是比上次少了?」我問。娟姐看著我,無奈地回答說:「我這店都快要關門大吉,還要那麼多的貨做什麼呢?」聽到此話我十分愕然,娟姐的生意不是很好嗎?娟姐接著補充說:「租金太貴了,我都負擔不起了。我們都已經五十多歲,早點退休也不為過吧!」我一臉呆滯,連娟姐都不做了,我還怎麼去找一杯甜甜的水?

  我已經忘記了接著下來是怎樣了,負面的思緒已經佔據了我的大腦。不管是肥田還是娟姐,對於時代的改變都好像毫不在意。難道是我把這些改變放得太重要?難道真的只有我一個在意這件事嗎?我在想,難道我們真的不能與時間變遷作抗爭嗎?不,改變的是人心而不是時間的變遷。那杯甜甜的水早已乾涸了。

  隱約間,我聽見救護車響亮而刺耳的聲音,看見那染血的輪胎。也許像我這些不願改變的人,消失了才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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